辛子

【雅漾＆嘉也】风里有情诗（4）

♞ 食用愉快♡

        第二天早上赵让醒的时候发现刘也躺在自己怀里。

　　窗帘没拉严实，外面的阳光透过缝隙直射进来，落在刘也精致的眉眼之间，点亮了他蓬松的金发。

　　看起来毛茸茸奶呼呼的，像自己小时候在孤儿院里养的小兔子。

　　赵让看了看床头的表，发现再不起来的话上学就来不及了，连忙轻手轻脚地把放在刘也腰下面的胳膊抽出来，转身下了床。

　　“嗯……早饭在厨房里，你自己吃啊。”刘也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没睡醒的奶味，“我早上醒过一次，给你做好了。”

　　“谢谢哥，”赵让有一种找了个媳妇的错觉，傻笑着进了厨房觅食。

　　学校里还是一如既往地不安定。不过那群小少爷大概是知道了没什么混混敢再去惹赵让，自己也没法下重手，顶多也就是做些小恶作剧，赵让的日子也好过很多。

　　课间的时候他照常坐在座位上写作业，听到后排毫不掩饰的议论声：

　　“你说前面那小子是怎么认识人家大哥的？”

　　“还能怎么认识，你看人那细腰长腿的……”

　　然后是一阵恼人的哄笑声。

　　赵让听多了倒也不生气，翻了页书，脑子里突然浮现刘也的腰和腿……谁在上面还不一定呢。

　　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慌忙又往后随手写了几道题，写完才发觉自己似乎啥也没看进去，轻声叹了口气放下笔，撑着下巴往窗外看。

　　刘也起床了吗？吃早饭没？有没有记得吃药？喝的还是冷水吗？

　　赵让你完了。他掐了自己一把，怎么满脑子都是刘也啊……这两个字就像有魔力一样，当他自己反省到这里的时候总会不受控制地回忆起昨天黑暗中的那个吻。

　　他，喜欢我吗？

　　晚自习下课时已经是十点半了，赵让和其他的非寄宿生一起走到校门口，正打算先去便利店买瓶水的时候，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刘也的脸上映着手机的冷光，冲他漫不经心地挥了挥手。

　　“谁啊？”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问他，“你可别被什么混社会的缠上了。”

　　赵让笑着摇摇头，说：“他是……我男朋友。”

　　“啊？”同学看起来非常震惊，“真的假的？你天天那么沉迷于学习还能找到男朋友？”

　　赵让总觉得他重点抓错了，他该关注的不应该是赵让同性恋吗？

　　“不说了，我先走了。”赵让拍了他的肩，快步朝刘也那边走过去。

　　刘也关上手机，捂住嘴又咳了几声。赵让走到他面前，说：“走吧，回家。”

　　“好，回家。”

　　赵让写作业的时候刘也就带着耳机听歌、看视频；吃饭的时候他就听着赵让吐槽今天老师又拖堂了多长时间、作业又布置了多少多少、班主任又给他安排了好多任务……刘也就笑着听他讲，时不时跟着他吐槽两句，眼睛里隐隐带着羡慕。

　　这都是他所没有经历过的。

　　这或许就是焉栩嘉和赵让的不同。焉栩嘉会顾忌刘也缺失的经历，刻意不谈这些，以免刺激到他；但是赵让恰好相反，他会因为刘也没有，所以千方百计地把自己的补给他。

　　如果说焉栩嘉的目的是不断扩大刘也的乌托邦，自己做骑士把他护在里面一辈子，把他与尘世喧嚣隔绝开来；那么赵让的目的就是陪刘也走出去，让他亲眼看到、感受到外面的世界。

　　很多时候，爱的方式直接决定了结果。是爱而不得还是比翼双飞，只在一念之差。

　　刘也绝不接受做在象牙塔里等待王子的娇弱公主。他可以被爱自己的人娇宠，不可以成为爱人的附属品。

　　赵让即使白天在学校一刻不停地写，余下的作业也够他写到十二点多，但是他不乐意刘也陪着他熬夜。

　　“哥你赶紧去睡。”赵让第四次催还在玩手机的刘也。

　　刘也懒懒地抬眼瞟了他一下说：“不去，不想睡。”尾音懒洋洋地拉着，勾的赵让突然有点口干舌燥。

　　“睡不睡？”

　　“不睡。”

　　赵让撂下笔站了起来，走到沙发边上一把把刘也抱起来往卧室走。

　　刘也扑腾了几下发现完全没效果，就由着他把自己放到床上，横竖这未成年小孩不敢做啥。

　　赵让给刘也盖好被子，看着刘也瞪得溜圆的大眼睛和气鼓鼓的脸笑出了声。他伸手在刘也脸上揉了一把，转身去关灯关门一气呵成。

　　小孩能耐了，我的豆腐都敢吃了。刘也轻轻锤了一下被子，翻个身睡着了。

　　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正在发生微妙的变化。他们都清楚，但是这是他们心照不宣的秘密，直到玻璃纸被其中一方捅破才能停止。

　　赵让觉得是因为自己未成年，不过没关系，时间还长，他可以在成长的同时慢慢让刘也把自己融入他的生活中。

　　刘也今天的梦里罕见的没有焉栩嘉。他梦到了家里的蔷薇、钢琴和落地窗。

　　离家整整一年了，怎么会一点都不想家呢？但是想的同时又伴随着剧痛和泪水，这使他不太愿意去回忆那座牢笼。

　　梦里的家里没有人，没有钢琴声，一切都安安静静的，平和的样子让人暂时忽略伤痛。

　　刘也什么想法也没有，就站在那扇窗前看着外面的蔷薇花。

　　梦境不知不觉间就结束了，裹挟着蔷薇的香气、带着过去的疼痛一点一点消散在阳光中，化作尘埃。

　　也该放下了，既然都是爱自己的人，又有什么原谅不了的呢。一年过去，刘也终于在一个温柔的夏末沉眠而无梦。

　　夏去秋来，秋落冬起。不知不觉间刘也竟然和赵让同居半年了。

　　半年足够让赵让对刘也的爱越来越深，也足够让刘也把赵让的存在变成一种习惯。

　　虽然很不想承认，刘也还是发现自己越来越依赖赵让了。他小的时候没有经历过的事很多，但是因为自己也二十多岁了，不太适合去再去体验。但赵让不一样，他才十六岁，可以辛安锂得地拉着刘也陪他去干刘也没干过的事。

　　夏末的烟火、深秋的红叶。刘也终于可以想小的时候盼望的那样站在人群中，把自己融入到人山人海里。

        只不过赵让会强行给他套一件外套、带一个口罩，再备上一个保温杯。

　　他不想当广寒宫的仙子，他只想活在茫茫众生中体味烟火人间。就像比起家里的蔷薇大别墅，他更喜欢和赵让蜗居的小小出租屋。

　　伴随着窗花和鞭炮，春节要来了。

　　“你一般过年在哪过？”刘也问赵让，他实在不想再像去年一样一个人怀念着家里的饭菜过年了。

　　赵让说：“我回孤儿院和孩子们一起过，也哥也去吗？”他知道刘也不回家，想着能不能带着他一块回去过年。

　　“行啊。”刘也答应地很爽快。

　　孤儿院的孩子们都很喜欢赵让，他一进门就被几个孩子抱住了大腿。院长是个和气的阿姨，她看到赵让回来也笑得很高兴：“让让回来啦。”

　　“诶，回来了。”赵让把腿边一个小男孩抱起来，另一只手拉着刘也，跟院长说：“这是刘也，我……朋友，跟着我一块回来过年。”

　　“好。”院长还是笑眯眯的，“小刘长得可真好啊。”“谢谢院长。”刘也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脖子。

　　他考虑到来和孩子们过年，特意把褪了色的金发染回了深棕色，看起来更像是赵让的学长。

　　吃火锅的时候刘也坐在院长和一个小妹妹中间，对面的赵让时不时给他夹点肉，美名其曰刘也太瘦了，多吃点。

　　小妹妹奶声奶气地问刘也：“哥哥，你为什么不回家啊？”刘也的筷子顿了一下，他摸了摸小姑娘的头，说：“哥哥的爸爸妈妈做的很过分的事，哥哥不想回家了。”

　　“可是……”小姑娘歪了歪脑袋，说，“我听说，爸爸妈妈都是最爱孩子的。没有了孩子的爸爸妈妈好可怜的。”

　　刘也没说话，对上小姑娘清澈的眼睛，突然有点鼻酸。院长温柔地拍了拍他，说：“小刘啊，有些事情你可能以前没办法理解，但是你也是大孩子了，尤其像这该团圆的时候，家人始终都是无法代替的啊，你说是不是？”

　　刘也点点头。“你可能做不到接受或者是原谅，但你至少可以明白他们的用意，没有哪个家长会想害孩子的。”院长语重心长地跟他说，就好像刘也也是他看着长大的一样。

　　其实刘也哪里不懂呢，就是有些坎始终过不去罢了。

　　赵让坐在对面也不插话，就时不时给孩子们夹点菜，用温柔的神情看两眼刘也。

　　“我知道了，”刘也微笑了一下，“谢谢院长。”

　　十二点的时候赵让和刘也带着一群小朋友去外面放烟花。赵让把一支仙女棒塞进刘也手里的时候刘也还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也哥，”赵让把他手里的仙女棒点上，“无论你的决定是什么，我会陪着你的。”

　　“别怕，我在呢。”他的脸被仙女棒的火花照亮了。

　　刘也突然想起他在赵让的怀里哭泣的那个晚上，赵让也是这么说，他说他在呢。

　　可是有些事情刘也还是得学会一个人面对。“我知道了，”刘也挥挥手里的仙女棒，“我知道你在的。”

        然后他就看着赵让跑到小孩子们那里把他们赶开，伸手点燃了烟花的导火索。

　　“其实，回去看看也不是不可以吧。”赵让在响亮的烟花声里对他轻声说。刘也没有回话，也不知道听见了没有。

　　赵让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这么说。如果刘也不同意，那这件事始终就是他的心结，有关家庭和亲人的事，这辈子都别想放下；如果刘也同意，那就意味着他会离开，多久回来是个未知数，又或者说他不需要回来，那里才是他的家。

　　那他呢？他对刘也有始无终的爱呢？

　　赵让不敢想。但是他不愿意限制刘也的步伐。

　　“想飞就飞吧，无论去哪，跟随自己的心意走吧。”赵让提高了一点声音对刘也说。

　　刘也还是没说话，在火光的映衬下悄悄地红了眼眶。

        他想抬头把泪水逼回去，却看见了白色的晶莹纷纷而下。

         “赵让，”他看着旁边比自己好了好多的大男孩，“下雪了。”